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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号 世界左翼回潮?
2015-10-09 15:05:00

费尔南德·布罗代尔中心

纽约州宾汉顿大学,美国

Fernand Braudel Center, Binghamton University

http://fbc.binghamton.edu/commentr.htm

伊曼纽尔·沃勒斯坦

(路爱国 译)

评论 第410号

2015年10月1日

 

世界左翼回潮?

  杰雷米·科尔宾[Jeremy Corbyn]9月24日当选英国工党领导人的压倒性胜利令人震惊并完全出乎意料。他参选时其支持率仅够被列入候选人名单。他以决不妥协的左翼纲领展开竞选活动。后来,面对三位更传统的候选人,他在一场投票率异常之高达到76%的大选中赢得了59.5%的选票。

  旋即,权威人士和媒体就发表观点认为,他的领导和纲领保证了保守党将赢得下一次选举。这么肯定吗?还是科尔宾的表现显示了左翼的一次回潮?假定如此,这只是英国的情况吗?

  世界政治舞台向右还是向左摆动是政治讨论喜欢涉及的一个话题。这种讨论的问题之一从来都是,衡量政治趋势发展方向通常依据左翼或右翼的极端立场在任何选举中的力量。但这忽略了议会制国家选举政治的基本点,即这种制度建立在中左和中右政党之间的摆动上。

  首先要记得,无论何时何地都存在一系列各种立场。象征性地说,这些立场的差别是在从左到右的轴线上由1到10。如果政党或政治领导人从2移到3,从5移到6,或者从8移到9,这就说明向右摆动。反向移动的数字(从9到8、从6到5,从3到2)则表明向左摆动。

  使用这种衡量方法可以发现,去年世界范围内出现了一个显著的向左摆动。存在不少这种转变的明显迹象。一个就是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在美国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提名中的力量稳步上升。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击败希拉里?克林顿。但这确实意味着,要应对桑德斯的民意支持率,克林顿不得不坚持更偏左的立场。

  看看澳大利亚的类似事件。现在掌权的右翼政党即自由党在9月15日撤换了其领导人托尼?阿博特[Tony Abbott]。阿博特以对气候变化的极度怀疑论和在移民澳大利亚问题上持非常强硬的路线著称。取代阿博特的是马尔科姆·特恩布尔[Malcolm Turnbull],他被认为在这些问题上更开放一些。同样,英国保守党已经软化了它的紧缩方案,以便赢得可能投票给科尔宾的选民。这是从9向8的移动。

  在西班牙,保守的新民主党首相马里亚诺·拉霍伊[Mariano Rajoy]正面临“我们能”政党[Podemos]的帕布罗·伊格莱西亚斯[Pablo Iglesias]不断上升的民调数字,后者的竞选纲领是反紧缩,类似于希腊左翼激进联盟党[Syriza Party]长期推动的纲领。在5月24日举行的地方和地区选举中新民主党表现不佳。拉霍伊抗拒自己的政党实行任何“左转”,结果在关于未来全国选举的民调中其表现甚至更糟。在最近加泰罗尼亚“独立”["independencist"]选举中失败后,拉霍伊甚至更加固执己见。问题:拉霍伊作为其政党领导人还能坚持下去吗?或者,他会像澳大利亚的托尼·阿博特一样,被一个不那么僵硬的领导人取代?

  希腊成了这种转变的最有趣的例子。今年已经有三次选举。第一次在1月25日,左翼激进联盟党上台,这再次让许多分析人士感到意外,它以反紧缩为竞选纲领,使用传统的左翼修辞。

  左翼激进联盟党发现欧洲国家对希腊提出减免有关其债务许多承诺的要求不愿让步,阿莱克斯·齐普拉斯总理遂呼吁就是否“拒绝”欧洲的条件举行全民公投。9月18日所谓Oxi (反对)票大胜。我们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欧洲债权人不仅没有让步,甚至对希腊提出了更糟的条件,而齐普拉斯觉得他不得不大多都接受下来。

  再一次,分析人士的讨论集中在齐普拉斯对其承诺的“背叛”上。左翼激进联盟党内部的左翼派别脱党,成立了一个新党。在混战中,很少有人评论新民主党发生了什么。在那里,其领导人安东尼斯·萨马拉斯[Antonis Samaras ]被范吉利斯·梅伊马拉基斯[Vangelis Meimarakis]取代,这是从9到8或者可能是从8到7的转变,为了从左翼激进联盟党那里争取中间选票。

  保守派向左移动并未成功。左翼激进联盟党又赢了。分离出去的左翼团体在选举中被彻底打垮。但为什么左翼激进联盟党赢了?看来,选民们依然觉得,在最低限度削减养老金和其他“福利国家”保护方面,左翼激进联盟党仍会做得好些,哪怕只是略好。简言之,在对希腊左翼而言最糟的情况下,左翼激进联盟党至少还没有失去地盘。

  你可能疑惑,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很明显,在一个世界大量人口生活在经济极度不确定和不断恶化条件下的世界上,执政党往往遭到指责,失去选举实力。所以,在过去十年左右向右摆动后,钟摆正在向相反的方向摆动。

  这会带来多大不同?我再次坚称,这取决于你观察的是短期还是中期。在短期内,这带来很大不同,因为人们生活在(并受苦于)短期内。使“痛苦最小化”的任何举措都是增益。因此,这种“左向”摆动属于增益。但在中期,它不带来任何不同。事实上,它往往遮掩了真正的战斗,即有关资本主义世界体系转向一个新世界体系(或多个体系)的方向的战斗。这场战斗在那些想要建立一个可能比现在更糟的新体系和那些想要建立比现在好得多的新体系的力量之间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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