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尔南德·布罗代尔中心

纽约州宾汉顿大学，美国

Fernand Braudel Center, Binghamton Univers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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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曼纽尔·沃勒斯坦

（路爱国 译）

评论 第407号

2015年8月15日

自由贸易条约实为反自由贸易

　　自由贸易是资本主义这一历史体系的圭臬。自由贸易被说成是扩大生产、降低生产成本从而降低消费品价格、以及从长远来看提高收入平等程度的最优安排。所有这些都可能为真。我们永远不会知道,因为我们甚至从不知道有这么一个自由贸易的世界。贸易保护主义从来都是国家之间经济关系的主导模式。

　　但是,你可能会想,难道国家不是在不断地批准一些被称为自由贸易条约的条约吗？是的,他们是在这样做。但这类条约并非真正建立在自由贸易基础上,反而是建立在保护主义基础上。让我们先从第一个基本事实谈起。不把世界体系中的各国都包括在内，就谈不上所谓自由贸易。

　　假如一个条约包含任意数量的国家，从两个到n-1个国家(n表示任意给定时间内的国家总数),这就意味着，根据定义,一些其他国家被排除在该条约的条款之外。在这个所谓自由贸易条约之内的国家总体实际上创建了一个排除其他国家的保护区。

　　让国家同意签订一个所谓自由贸易条约为什么似乎总是如此困难，原因之一就是,这些国家必须通过谈判达成妥协。各国都要决定，针对包括到条约中的有限国家群体而言，哪些保护主义措施可以牺牲掉，以便从其他国家牺牲掉的某些特定保护主义措施中获得优势。

　　我们可以通过观察一个很重要的谈判来看看这是如何运作的,即在“跨太平洋伙伴关系”(TPP)名头下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的谈判。目前参与未来条约的有12个国家：澳大利亚、文莱、加拿大、智利、日本、马来西亚、墨西哥、新西兰、秘鲁、新加坡、美国和越南。这12个国家在2008年开始谈判，还把2012年设为完成日期。2012年已经离我们远去。它们现在声称2015年将是当前谈判的最后阶段,并认为会在这一年完成。

　　只要看看涉及国家的名单就会发现,这在地理上是个奇怪的大拼盘。此外,无论在国家规模、国内生产总值、还是在世界经济中的重要性上，这些国家迥然不同。据说有一长串潜在的其他国家在TPP开始运作后可能寻求加入。但有两个大国没被提到将会是潜在的成员国--中国和印度。为什么会这样?

　　当前和潜在的名单显然首先基于政治而不是经济考虑。不过,让我们暂不讨论选择划定TPP外部界限的政治因素,先来看看为什么订立一个所有12国会要批准的条约花这么长时间。

　　拿乳制品问题来说。加拿大保护乳制品。新西兰出口乳制品。加拿大即将举行选举。目前在位的加拿大政党害怕输掉选举。因此,加拿大根本不可能签署减少保护其奶农的该条约。新西兰的繁荣则取决于能否扩大乳制品销售。

　　再拿涉及到新西兰的另一个问题来说。它通过广泛使用仿制药来维持其广覆盖的医疗福利。澳大利亚也一样。美国制药公司则急于对使用仿制药实施严厉限制,因为仿制药伤及保护药品的收入。他们称这是“捍卫知识产权”,捍卫是保护的委婉说法。

　　或者再谈谈另一个问题:所谓人权问题。美国工会声称,大量工作岗位流出美国，原因是其他国家允许其工人在严重损害其权利的条件下工作，从而降低生产成本。人权团体也加入到工会的反对中来。

　　但是，要实现这一目标，TPP中的其他国家不仅要承诺很多令其不快的措施,而且还要在实践中实施它们。美国面临的政治问题是如何措辞,以便一方面让这些国家留在TPP中，另一方面又不疏远太多的美国国会议员，以避免危及TPP的批准。到目前为止,证明行之不易。

　　我们还可以继续谈论保护食糖或如何给一辆在TPP区域内生产的货车下定义。关键一点是, TPP国家现在已经错过了达成一项协议最近的这个“最后”期限。《纽约时报》的头条报道说，“贸易协定最后一轮会谈无果而终”。

　　鉴于美国国会议程的各种要求,即使现在达成一项协议,美国国会在2016年大选年之前也无法为之投票。至少，批准该条约看来可能性很小。如果这对TPP而言属实,那么对尚处于讨论最初阶段的跨大西洋条约谈判就更加如此。

　　回到我最基本的观点上来。所谓的自由贸易条约就是如何管理条约有关各方的保护主义利益。无论他们做什么,其结果都是反自由贸易。要理解正在发生什么,我们需要以此为起点,并据此评估任何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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