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于《世界知识》 2024年第23期

日本全球南方议题的形成与推进

周颖昕

　　近年来，日本将加强与全球南方国家合作作为当前外交的重要议题，其目标首先是发展经济，缓解本国经济难题，加强经济韧性，同时宣称要主导国际社会走向协调而不是“分裂与对立”，以此维护和强化所谓以“法治为基础的自由与开放”的国际秩序。日本不仅动员国内各界参与，还在实施既有“印太战略”等各项政策的基础上，借用峰会、会晤、对话等机制，以实现其全球南方议题。

　　一、全球南方议题认知的形成

　　对于全球南方的界定，在日本目前并无定论，较为普遍的认识是指新兴国家和发展中国家。日本名古屋大学教授平川均认为，全球南方是一个产生于冷战时期但又在21世纪复活的词汇，但因全球南方国家的政治制度多样，国家之间也不乏冲突，所以他主张谨慎使用这一词汇。不过，从2022年秋天开始，全球南方成为日本政府积极使用的词汇。

　　2023年10月，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宣布成立“加强与全球南方国家合作推进会议”，由官房长官松野博一担任会议主席，具体事务由外务省和经济产业省协助内阁官房承担。这一会议组织的成立，标志着日本政府专门设置了与全球南方国家合作事务相关的指挥部门。

　　在今年6月召开的第二次会议上，日本从四个方面进一步阐释了其与全球南方国家合作的重要性。日本认为，今后全球南方国家在国际舞台上的存在感将会不断增强；全球南方国家具有鲜明的多样性，历史文化背景多元，现实境况也不同；日本粮食、矿产资源、能源等严重依赖进口，加强与全球南方国家的联动，对于日本发展经济和加强经济韧性不可或缺；日本若成功把全球南方国家作为共建的伙伴，对于日本实现经济增长、经济安全保障等国家利益极其重要，且在把国际社会的“分裂与对立”引向协调的层面也极为重要。对于如何加强与全球南方合作，这次会议确定了三个基本方针。首先，在日本面向构建与全球南方国家战略关系的过程中，借助全球南方的活力，既要追求双方的经济增长，又要通过建设重要矿产和物资供应链，加强经济韧性和发展循环经济；其次，将全球南方视作建设未来经济社会的共建伙伴，并争取让全球南方国家将日本作为伙伴，为此日本要针对全球南方国家的多样化需求，以对话和联动的方式与多种行为体共创社会价值；最后，通过加强与全球南方的合作，实现国际公共利益，日本宣称要坚持联合国宪章原则，强化联合国体系，为全球治理作出贡献。

　　二、建设国内基础，利用已有国际平台

　　日本的执政党、学界、企业界对于全球南方的兴趣与关注日益增大，逐渐在国内形成了庞大政治与经济基础。他们对于全球南方议题的主张，也在不断影响日本政府对外寻找议题联盟成员的行动。

　　自民党将东盟国家视为日本开展与全球南方合作的重点区域。2023年10月，自民党新设的“日·全球南方合作本部”召开了首次会议，建议从人力、资金、平台、方式、差异化等方面做详细分类。例如要通过人员交流构建信赖关系，展开交通基础设施、加强供应链等六个领域的合作；启动一个吸纳民间资金的新政府开发援助框架（ODA），强化社会经济韧性；在选择对象国时，特别提出要强化与中国等国交往密切的国家的合作，同时促进议会外交；为东盟十国分别制定差异化的举措，如对菲律宾要加强在海上安全领域的合作，对新加坡要重视在数字和能源等领域的合作等。

　　当前，全球南方已成为日本经济学界和企业界的一大议题。在2023年10月召开的日本国际经济学会全国大会上，全球南方成为会议的共同议题。今年4月，日本经济团体联合会（经团联）向日本政府提出了《关于加强与全球南方合作的建议》。据经团联预测，2050年时国内生产总值（GDP）世界排名前十名的国家中将有三个全球南方国家，2075年时将有六个。该建议更加聚集于经济利益，认为日本应从确保国家利益的视角出发，首先要借助占全球人口一半以上的全球南方的活力，其次要确保从全球南方获得粮食、资源、能源的稳定供给，最后要把在全球南方应用的技术也运用于日本，以促进日本经济的可持续发展。

　　目前，日本将主办和参与的会议、论坛中已有的合作机制、规则体系作为平台，大力传播和讨论全球南方议题。比如，计划借日本与太平洋岛国峰会、二十国集团峰会、亚太经合组织领导人非正式会议、日本与中亚对话机制和首脑往来等机会，完成经济任务，深化政策对话，建设官方与民间交流平台。事实上，日本在相关平台的行动早已展开。例如，2023年5月，日本借主办七国集团广岛峰会之机，邀请印度、印度尼西亚、巴西等八个全球南方国家首脑参加。日本还想利用主席国身份，将与全球南方的关系列为主要议题写进峰会共同声明，但是受到其他成员国的立场限制，未能如愿。

　　三、实现议题的途径

　　集聚各方力量，扩展既有途径效应。日本目前确定在国内以日本内阁官房海外商务投资支援室为核心，其他相关省厅和政府机关予以配合，在海外则以日本驻外使领馆主导的共建平台为中心，展开相关实践活动。今年3月，外务大臣上川阳子宣布新建一个共建平台系统，以强化外务省和驻外使领馆的网络联系，同时有助于与企业保持密切的信息交流，为此外务省次月即在五个驻外使领馆新设经济广域官员一职。日本经济产业省在2023财年补充预算中，设立专款资助全球南方面向未来的共建项目，其中的日本东盟经济产业合作委员会大型示范项目，面向东盟成员国公开征集，另一个联合国工业发展组织大型示范项目，则面向非东盟地区公开征集。

　　量身定制措施，适应全球南方国家的多样性。日本尝试从国家、区域或更广泛的范围着手，吸收日本重视的产业领域在相关国家逐渐取得的经验，针对各地实际情况，寻找恰当战略。日本2023年6月修订的《开发合作大纲》明确将开发合作视为日本外交最重要的途径之一，增添了“加强战略性”的指导内容，这与2022年12月修改的“国家安全保障战略”中的“战略活用政府开发援助（ODA）”一脉相承。此外，日本还计划通过其他官方贷款改善企业经营环境，打造新的与全球南方合作的国际机制。